戴紅玫瑰的醜女人!
這是一個真實故事,發生在第二次大戰後的英國。
一九四五年六月的某一天,倫敦尚沉浸在戰爭勝利的喜悅之中。
倫敦地鐵出口處,英武的陸軍中校布朗抬起被戰場的硝煙和太陽曬得黑黝黝的
臉,仔細盯住地鐵中心問訊處的大鐘;差十二分就要到下午六點了。
這位戰場上視死如歸的英雄,這時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;他在心中一遍
又一遍驚歎:「啊,多少個日日夜夜夢縈魂牽的女人快要出現在我面前了!」
確實,在將近三年的、難忘的日日夜夜中,正是她給了他無窮、無盡的力量,
那是他內心深處的女神;然而,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她。
三年前,確切的說,是一九四二年五月,德軍精銳部隊 ~~~非洲軍團,發起了
【泰西】戰役,向防守在賈紮拉。比爾哈凱姆一線的英國第八集團軍發動猛烈
進攻。
剛剛從倫敦趕到英軍第八集團軍,年輕的布朗就遇到這樣殘酷的大圍殲;法西
斯徒狂叫著,向英軍第八集團軍發起猛攻。
戰場上,布朗完全被震天動地的飛機轟炸聲、大炮轟鳴聲和坦克履帶的碾壓聲
嚇壞了,他患上了「戰爭恐懼症」。
此後,布朗的恐懼症更嚴重了,一聽到槍炮聲就害怕,他甚至想偷偷逃回英國
,跟家人團聚;同時,他也為自己有當逃兵的念頭深感可恥、可悲。
突然的一個機會,他讀到了一本《在炮火中,如何保持心靈平衡》的書,這是
一本材料豐富、文筆細膩、絲絲入扣、說理透徹、語氣誠懇的好書。作者引用
了從古代希臘到一九三六年西班牙內戰,將近二千年戰爭中的大量實例,特別
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著名戰役,說明在死神近在咫尺時、在生與死的瞬息轉換
中,如何消除對死亡的恐懼。
讀著、讀著,布朗的心境漸漸開朗了,對死的恐怖也慢慢消溶,他的心被震動
了,一種神聖的使命感在他心中油然升起;此後,這本書便成了他須臾不離的
良師益友。
之後,在舉世聞名的阿拉曼戰役中,布朗因做戰勇敢,升為上尉。
布朗從《序言》中知道《在炮火中,如何保持心靈平衡》這本書的作者裘蒂絲
是一名年輕女性;每次讀這本書,他的腦海裏總會浮現出一位知識豐富、善解
人意、美麗動人的姑娘形象。
他忽然有一個想法,為什麼不寫一封信給她呢?
於是,他寫了一封表明自己大有收穫的感謝信;兩周以後,他就收到了回信;
因此,他又抽空寫信寄給她;就這樣,兩人開始通信。
如果,有段時間沒有收到回信,布朗就會心神不定,坐立不安;儘管,布朗沒
有將這種心情告訴對方,可是,裘蒂絲似乎也知道,她的回信總是不會拖得很
晚。
以後,晉升為少校的布朗又到歐洲大陸繼續做戰;可是,他與裘蒂絲的通信一
直沒有中斷。在這種飛鴻不斷的來往中,他倆的感情也悄悄地進展,漸漸地,
兩人終於談情說愛了。
某一天,心裏洋溢著愛的喜悅的布朗,忍不住寫信給心上人,向她要張照片;
可是,他收到的回信卻大大出乎意料;裘蒂絲是這樣回答的:「如果,真的如
你過去多次說過的那樣,你愛我的是鮮明的個性、凸出的才華、深刻的思想,
那麼,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我的外貌?
如果,你對我的愛確實是真心誠意,像你所說的【海枯石爛,永不變心】,那
麼,我長得美不美,又有什麼關係呢?
如果,我長相平平,甚至,醜陋不堪,你還會如此熱烈地追求我嗎?」
從此以後,布朗不再提照片的事;他們依舊頻頻通信,感情也與日俱增。
時間到了一九四五年五月,希特勒自殺、歐洲戰爭終於結束了,已晉升為中校
的布朗得知回國的具體時間後,第一件事就是給裘蒂絲寫信;而且,裘蒂絲的
回信電報也在最短時間內到達他的手中。
電報除了告訴他見面的時間外,還告訴他:「在倫敦地鐵一號出口處等我;你
的手中拿著那一本我寫的書;我的胸前將佩一朵英國的國花【紅玫瑰】;不過
,我不會先認你;你見到我之後,如果,覺得我做你的女友不合適,你可以不
認我。」
此刻,站在地鐵一號出口處,布朗中校感受到了比戰爭更嚴酷的考驗。
差三分鐘,就到六點;他的心卻情不自禁地猛烈跳動起來。
這時,一位身穿一套綠色衣裙的姑娘從從容容向他走來,碧眼金髮、朱唇皓齒
,風度嫻雅,綽約多姿,是一位人見人愛的盎格魯。撒克遜美人。
中校大喜過望,激動不已的他甚至忘記了對方胸前應該戴紅玫瑰;這位姑娘卻
幾乎沒有看他一眼,徑直而去。
中校定神,細細一想,不由得一拍腦袋,笑了:「人家沒有戴約定的標誌,怎
麼會是她?」
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地推移,一名左胸戴紅玫瑰的女人慢慢向他走來了;在這一
瞬間,他張口結舌、目瞪口呆,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!
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名女人:她拄著拐杖,只有一條腿、一條胳膊,另一條手臂
上也綁著繃帶;頭髮稀稀落落,幾乎脫落殆盡;半邊臉呈非常難看的焦黑色。
「怪不得,她在信中要這樣說:我可以不認她,原來如此,怎麼辦?不認她,
現在,還來得及。」布朗心裏激烈地衝突起來。
不過,經歷過無數戰火的他,很快就冷靜下來了;他心想:「不,我不應該這
樣想,因為,這非常可能是德國飛機造成的罪孽,我應該恨的是德國法西斯;
在戈林指揮的空軍對倫敦不分晝夜的狂轟濫炸中,有多少原本美麗的姑娘如今
不僅缺胳膊少腿,甚至,被炸死、燒死,我不能給她再增添痛苦了。要知道,
在我最需要的時候,她無私地伸出了援助之手,在長達將近一千天的戰火相戀
中,我們的愛是神聖的;我要為剛才自私的想法感到羞愧,我沒有理由不認她
,否則,就是卑鄙的!」
於是,他臉帶笑容,轉過身,追上這名已經走遠的奇醜無比的女人:「請您等
一等!」說完,他舉起手中那本做為標記的書,並且揮舞了一下,然後,溫和
地對她說:「我是布朗,如果,我沒有弄錯,您就是裘蒂絲,我們終於見面了
,非常高興!我們一起共進晚餐,怎麼樣?」
「不,您弄錯了,我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。在五分鐘前,剛才在你面前走過
的那位穿綠衣服的姑娘請求我戴上這朵紅玫瑰,她一定要我不要主動認您,如
同不認識一樣;只有在您先同我打招呼,並且對我毫無嫌棄之意時,才把真相
告訴您。
她還要我告訴您,您已經成功地接受了一次或許比戰爭更嚴酷的考驗;她正在
對面那家餐館等您!」
「原來如此!」
布朗漲紅著臉,以一種奔向天堂的無比幸福感向那家餐館跑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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