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不再流淚的父親節
從父親過世至今,已經有九年多了;在父親出殯的時候
,我未曾失聲痛哭過;但是,之後的父親節,卻都是讓
我痛哭失聲的節日。
九年過去了,每年,父親節的淚水讓我心中的愧疚得以
舒緩;今年,父親節還未曾到的時候,我心中就一直問
自己:是否還會像以前那樣痛哭呢?
從兒時的記憶中,父親與母親對我們兄弟的教導,一直
影響著我的人生。
談起我的父親,方圓各村沒有不稱讚的;處理生產隊的
事情,四十年如一日的公平、公道,從不貪污。
面對不友善的親人,父母總是以德報怨,寧肯犧牲自家
的利益。孝敬父母,不計前嫌,更是令人稱道。
提到自己的父母,我的心中油然生起一種自豪。
對於 天主教的信仰,父親一直沒有什麼興趣;母親則
是熱衷,可惜,所知甚少。
直到十幾年前,父親得癌症後,才希望能夠因著信教令
生命得以延續。
但是,手術成功之後,他曾做出的諾言也顯得沒有那麼
重要了。
在他特別需要照顧的時候,我離開了家,去了神學院;
五年後,他的癌症復發,我又沒有及時的去照顧;這始
終是父親過世後這幾年中,我一直痛哭的原因。
心中無比的愧疚,一直有個聲音在指責自己:我不孝。
雖然,也有打電話和祈禱;但是,總不能抹去心中這份
愧疚;因為,實在是沒有床前盡孝太多。
為了不中斷神學院的學習,我自私地拖延了幾個月,才
在放假後趕去。
雖然,我曾帶父親去做過一個複查,在他病逝前照顧了
半個月;但是,盡孝,有什麼能夠彌補呢 ?
每次回家的時候,尤其是在他病逝前,多次向父親提及
領洗的事情;但是,面對他的詰問,當初年少的我不知
如何是好。
他說:「為何死後才有天堂?為何我一生行善,卻得此
下場?為何你們不陪在我身邊?」
除了堅定的信靠 天主,我不知道怎麼樣才好;言辭的
勸誡和闡釋,顯得蒼白無力。
陪在他病床前的半個月,日以繼夜的跑來跑去,讓十九
歲的我偷偷抹了好多眼淚;我不知道事情會有怎樣的結
果,也不知道 天主會如何扭轉。
然而, 天主的工作卻從未停止。
在一位修女前來探望的時候,父親竟然要求領洗。
這實在是一種恩寵,使澆灌的種子萌芽了,卻不曾想這
是他最後的時刻。
領洗後,沒多久,就出院了,病情卻未曾好轉。
父親沒想到,這個時候是我照顧他;我也沒有想到,有
這樣的一個盡孝的機會。
神學院開學了,我回去了,卻不曾想是與父親的訣別。
當我離開家時,心中有太多的不捨;因為,我不知道,
一直祈求的 天主會否讓父親現世的生命得以延續。
當時,沒有手機;所以,避靜剛結束,就接到了家裡的
電話:父親,快不行了。
直到晚上將近八點,才從院長那裡得知父親已經於上午
九點多過世的消息。
我心中一直無法釋懷;因為,院長忙碌,沒有及時告知
我,而且,在告知時又顯得那麼輕鬆隨意。
徹夜難眠,等待第二天趕回家裡的汽車。
回到家,看到躺在棺材中的父親,我竟然沒有什麼淚水
;因為,我還沒有緩過來,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。
過了好幾個月之後,我才慢慢地接受了這個事實;回到
神學院之後,總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,卻不曾有過。
晚上,蒙著被子,愧疚之心和不孝的指責,讓我傷心難
過而流淚。
一次外出朝聖時,聽到《父親》這首歌曲,讓我繃緊的
悲傷得到了一次痛快的疏導;回到神學院,我自己痛哭
了兩個小時,自此,每年父親節,我都會痛哭一場。
有一次,在火車上,自己蒙著被子流下了很多淚水;淚
水,讓心舒坦了很多。
今年的父親節如期而至,我的腦海中浮現了過往的種種
;但是,不再流淚了。當教友們對我說,父親節快樂時
,我猛然間意識到,自己已經是位父親(神父)了。
父親節,做位好牧人,成了人生新的里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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